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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0年的德银,是如何被作死的

时间:19-07-18 来源:雪贝财经

150年的德银,是如何被作死的

德银病危

将军负责优雅,士兵负责罪恶和死亡。

德意志银行要接受的,不仅仅是有债必偿。

2000年12月22日,下午5点,一架私人涡轮螺旋桨飞机突然失控,撞向美国东海岸的缅因州山区,救援队伍在第二天早上7点40分才找到残骸。

诡异的是,他们在驾驶舱里发现了一具乘客的遗体:47岁的艾迪臣·米切尔(Edson Mitchell)。调查者们怀疑,事故的发生完全是因为这位没有驾驶执照而执意掌控飞机的冒险者。

离世的乘客有很多身份:周末篮球运动员,高尔夫赌局中“沉默的黑手党”,以及德意志银行全球市场部门的组建者、投行业务已指定的“接班人”。

20年后,当这家世界级的金融巨鳄在回想起这桩悲剧时,可能会发现:

致命的魔盒在那时候就已经悄悄打开。

在拥有逾百年历史的德银,艾迪臣并不是职位最高的,即使在投行业务部,他也只是二把手。但是,当时超过3万名德银员工都知道,这个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是整个银行最重要的关键先生,他们私下里恭维他为“鲨鱼”和“终结者”。

为什么呢?他一年的薪水比德银总部12位理事(包括行长)的总和还要高。

当他从美林证券跳槽到德银时,一次性带走了50位精干的下属,他一手开拓的投行业务不但在纽约迅速站稳脚跟,还在几年时间内就创造了这家欧洲百年银行近三分之二的利润。

艾迪臣先生极具挑衅、强势傲慢,他鼓励下属和竞争对手以一切手段展开撕斗。

华尔街上的美国传统投行们对他咬牙切齿:在世界上,从没有任何一家非美国的银行,像德意志银行这样在美国本土拥有这样的规模。

即使在德银内部,痛恨艾迪臣的同僚也和外部一样多:整个银行的大半奖金都落入了艾迪臣和他那些忠诚下属的口袋。当然,严谨守法的德国人厌恶这些美国同僚们自由肆意、无所顾忌的投机买卖。

比如,1999年,艾迪臣力推德银以98亿美元高价买下拥有百年历史、美国第八大投行Bankers Trust,价格离谱到震惊了华尔街,还让德银股价在第二天跌了5个点。

当然,在德银总部,法兰克福高枕无忧的“老板们”并不清楚伦敦的艾迪臣和他在纽约的交易员们在做什么。

只要他们的腰包越来越鼓,又何必费心过问。

从1995年组建投行业务,短短3年,德银中间业务收入占业务净收入的比重即由42%增至近60%,投行业务已取代传统信贷业务成为德银的支柱,这幅德意志的老躯体有了一颗新心脏。

艾迪臣是德银最风光的人。有一次,在一场内部的年度聚会上,当一位不认识艾迪臣的新入职员工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询问尊名时,艾迪臣回答这位年轻人:

“我是上帝”。

艾迪臣突然离世,留下了美国的妻子和5个孩子,还有一位藏在英国的法国情人。

摆在德银理事们面前,也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空缺:谁来接掌投行业务?

法兰克福总部管委会的老人们虽已行将就木,但仍然有一颗称雄世界的野心,虽然彼时德银投行业务在美国投行面前还是个少年,但他们相信这个少年能取代高盛,登上全球投行的尖子塔尖。

在艾迪臣当初从美林证券带来的50位精干队伍中,这些老人们发现了印度裔的英国人安舒·贾恩(Anshu Jain),一位日后让德银成就投行伟业的关键人物。

当然,20年后,他们也发现:

这位艾迪臣的疯狂追随者一开始就在德银这座帝国大厦的根基上,埋下了一颗巨型定时炸弹。

安舒是金融衍生品大师级专家,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判断力和创新能力。

只是恰巧,他也是一位像艾迪臣一样热爱冒险的亡命之徒。

在接掌德银全球市场部后,安舒很快引入了CDO、CDS和ABS等衍生品的交易合约,在短短几年内,他的团队就让德银大步踏进了全球衍生品市场中的前四。

在伦敦和纽约,投行业务的“精锐部队”也开始大规模快速膨胀,业务领域除衍生品外,债券发行、固收类交易、垃圾债也毫不逊色。

这些看似复杂的业务,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市场上最复杂最不透明的金融产品,最快速的赚取难以想象的收益。

所以,投行业务的膨胀也让德银的利润像少年的身体一样疯长,日日夜夜。

到2007年时,德银的资产负债表已经从1994年开展投行业务时的5730亿德国马克扩张到了2.2万亿欧元,整整扩张了8倍。

这一年,投行业务带来的利润已占整体利润的70%以上,德银彻头彻尾的完成了从一家德国国内银行到世界级投行的转变。

在法兰克福,只有马克,没有思。

德银的疯狂,在世界金融体系最危险的时候却达到了峰顶:凶险的2009年。

这一年,次贷危机蔓延,当欧洲其它银行亏损严重、面临破产时,德银当年实现赢利49.73亿欧元,创造了这家银行最好记录。

那时候,德国政府正准备对濒临破产的德国工业银行发起紧急救助,这个倒霉蛋在次贷危机前通过德银重仓美国股票,危机爆发后,这些投资损失惨重。

这时候,安舒的坚定后盾、德银总裁约瑟夫·阿克曼(Josef Ackermann)却公开发出了冷漠的嘲笑:

“一个银行还需要国家资助,简直是银行界的耻辱!”

如果说安舒是在前线屠戮的将军,那么2002年上任的总裁约瑟夫就是那个不顾一切支持他的“疯王”。这位瑞士人和艾迪臣有着类似的职业履历,在前东家不得志,却在德银找到了梦想的舞台。

他上任CEO后,第一件事,就是架空约束投行业务肆意膨胀的风控部门。

按照德国法律,银行的管委会应向银行监事会定期报告,以起到制衡作用。

但是,约瑟夫在德银的管委会之外创立了一个新的权力机构:由12位成员组成的集体执行委员会,这个执委会无需向监事会报告。

他同时把管委会的9人缩减为4人。这4人在集体执行委员会中虽占有4席,但剩下的8席则全部是德银8个主要业务部门的负责人,比如投行业务的安舒先生。

和管委会的4人不同,8个业务部门的负责人直接向CEO汇报。

于是,监事会对新成立的执委会不仅没有控制权,甚至都无法知晓内部业务所发生的一切。

甚至到了最后,以个人矛盾为由,约瑟夫索性把管委会中负责风控和运营的负责人扫地出门。

自此,德银投行业务的开展就像脱缰的野马,风控、法务、行政都服务于投行业务的效率,而非风险评估。

比如,当特朗普家族产业被整个华尔街都拒之门外时,只有德银愿意为他提供融资,而行政负责人解释的原因是:

“只有将贷款借给那些同行认为风险极高的客户,才能脱颖而出。”

约瑟夫和安舒搭档了十年,也是德银整个风控缺失的十年。德银对投行部在几乎所有领域“开绿灯”,尺度之大甚至破坏了内控机制。

天晓得,世道的轮回终究会转向,当危机过去、世界太平时,德银的厄运却开始了。

到了2015年,当安舒被赶下台时,投资者会发现:

在投行业务狂奔的十几年里,几乎所有金融丑闻的背后,德银几乎一个不落。

在2009年后,德银的好运气其实已经用完:投行业务带来的利润开始下滑,2013年一下跌了74%;股价也越过山丘一路向下;投资者发起了数千起诉讼,这些诉讼大多以德银支付赔偿了结。

当2012年约瑟夫退休的时候,他似乎意识到了德银正在走向歧路,最终并没有推荐安舒作为CEO的接任者,而是推荐了稳健的前德国中央银行行长来接任,他希望此人能让德银转向一条正确的道路。

但是,德银的董事会依然寄托于德银继续高速增长,而不是转向保守。他们执意让安舒来担任CEO,原因很天真:

解决麻烦还是要依靠那个制造麻烦的人。

他们到直到此时甚至都并无心检视自身业务模式究竟出了什么问题。

最终,德银出现了一个折中但匪夷所思的方案:实行平行CEO架构,一人管传统商业银行业务,一人管投行业务,两人井水不犯河水。

如果说命运眷顾了德银,那只是一厢情愿,因为,她只是在积蓄厄运的能量。

按照摩根大通的估算,2013年,德银的衍生品交易规模最高时已经超过75万亿美元,占其全球资本的近四分之一,是那一年德国GDP的20倍。

在前一年,美国司法部启动了一项规模庞大的调查,他们在追溯2008年发酵的次贷危机是如何导致的,是什么力量在作恶。

得出的结论是:长期以来,主要的银行几乎都在大量出售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给投资者。银行拍着胸脯宣称这些投资产品是安全的,而实际上这类交易合约中有大量的借款者甚至都毫无偿债能力。

《大空头》这部电影对这种疯狂进行了精彩的还原。

到了2006年、2007年,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终于破裂,无数的投资者血本无归,购房者无力赎回房屋,金融危机由此拉开序幕。

美国司法部最开始是狠狠地收拾本土银行,开出了上千亿美金的罚单,数百家中小银行被直接罚到破产,在历史中永远消失。

最后,他们才终于查到了德银,发现了其投行业务部门故意隐瞒风险,向投资者不计后果、近乎疯狂的推销抵押贷款证券。

2016年,美国司法部决定对德银开出140亿美金的罚单,这一数额甚至比当时规模世界第一的投行JP Morgan还要高,以惩戒德银不计后果的作恶。

同时,另外7800起诉讼很快就像潮水一样涌向德银。

事实上,当时的德银连一半的罚金都支付不起,如果足额支付140亿罚金会让这家百年银行直接倒闭。2017年,经过新任CEO一年多的谈判,罚金被最终确定为72亿美金。

“皇帝正在裸奔。”

此时,德银多年过度依赖投行业务的软肋也暴露出来。虽然德银在2013年后不断缩小衍生品规模,但其数量仍然庞大。

在世界经济一路高歌时,投行这种高成本高风险业务的致命软肋会被掩藏,而当境况相反时,软肋就成了致命伤。

投行业务20多年毫无制衡、内控虚设的快速扩张,让德银积累下了的不良资产和坏账也在长年剧增。

“世界上最危险的银行!”

华尔街的同行们没有放过挖苦这个外来者的机会。

直到此时,世界依然低估了德银多年累积下来的病灶有多么严重。

2015年,当初全力把安舒推到CEO位置上的董事会终于决定把他赶下台,把一座残破不堪的大厦交给了接任者,这家银行此时甚至都已不能通过压力测试。

这一年,2015年德意志银行不仅没有赢利,还亏损了创历史的68亿欧元。

分析师们计算了安舒掌舵德银全球市场部的15年,其投行业务赚得的净利润为约250亿欧元,而同一时期德银为其缴纳的罚金为120亿欧元。

如果算上最终的欠款额,数字可能超过德银整个15年累计赚取的利润总和。

这时候,德银的股票价格,也已从2007年5月最高点的159美元跌至不足13美金。

但是,安舒先生离任后,德银还不得不给他支付了差不多两年的薪水。

因为风控与制衡的缺失,德银内部个人的不道德交易同样泛滥。

2015年,德银因试图操纵基准银行间拆借利率(Libor),被美国和英国共罚25亿美元,后来又被欧盟罚了近10亿美元;在暗池交易中蓄意误导投资者、长期帮助富有的美国客户避税;通过镜像交易帮助俄罗斯大亨转移资产。

在这些从未间断,持续多年的作恶中,德银除了缴纳动辄上亿美金的罚款外,其积攒百年的公众形象也毁于一旦。

2014年春天,一位德银58岁的资本和风险优化主管自杀身亡,因为他“总感觉在自己的金融生涯中’作恶多端’,会被追查。

2015年,接任安舒担任CEO的英国人约翰·克莱恩(John Cryan)在上台后, 做的第一件事是买下德国最有声望的十家报纸的头版,只为发布一份他亲笔签名的“道歉信”。

为那德银内部“少数员工”长年累月所犯下的“罪责”。

当然,这只是这位“易发脾气的阴郁先生”希望挽回银行声誉的权宜之举。

在内部,他还和监事会的老友一起血洗了董事会,希望能为这家银行走向稳妥的大道肃清道路,他开始大幅裁员、去除高风险业务、精简海外部门等“铁血”政策。

但是,新的董事会也只忍受了他三年,监事会老友最后也和他闹翻了。原因是,克莱恩没能让德银实现扭亏为盈。

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

时间艰难地走到了2019年夏天。

2018年春天,接任克莱恩的是德国人(Christian Sewing)克里斯蒂安·泽温。

如今来看,在上任后一年多的时间里,他终于让德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:

放弃在世界驰骋,收缩到德国本土,回到25年前,将核心业务从投行转向只承接大额存放等传统融资业务。

“继续做面包和黄油生意”。

但是,哪那么容易呢?

德银最新的计划是,砍掉全球股票业务,缩减投行业务,并部分削减被视传统强项的固收业务。

在去年秋天,他要求裁撤6000名员工,这几天,还计划再裁撤18000万名员工。

新总裁克里斯蒂安在电话会上告诉记者,“这是我们的决策中最困难最痛苦的一部分”“他们的命运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”。

然而,几个小时后,遍布欧洲、美国和亚洲的雇员们就收到了通知:

“清理办公桌,马上走人。”

如今,这家曾经闯入世界前三的银行,甚至要思考一个尴尬的问题:如何找到一个可以带来稳定盈利的商业模式?

为本土中小企业生意融资业务吗?德银在外面闯荡的几十年里,德国可有1600家中小银行一直在深耕这一领域。

当然,世界更关心它的命运。

毕竟,德银规模庞大的衍生品交易对手方是一连串的世界顶级投行:摩根大通、花旗集团、高盛、摩根士丹利和美国银行。

几天前,德银公布的数据是,截至2019年一季度末,按IFRS统计,衍生工具本金为3310亿欧元(约合3723亿美元);若以净额口径计量,衍生工具交易本金为210亿欧元。

这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,只是,这些投资组合的传染能力和破坏力足以让世界金融系统震动。16年前,德银就曾让德国的中小企业和市政当局见识了厉害。

对了,还有那成百上千悬而未决的诉讼。

收敛野心,拖拖拉拉走到今天。对于德银,与其说“重回帝国之根”,不如承认生存的狭小空间,已经没有给他们预留容许丝毫出错的余地。

2020年,德银将等来自己的150周年,不知他们将如何回忆这过去的20年,毕竟:

心比天高,却落下黄粱一梦。

摘自—雪贝财经
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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